新质生产力对经济发展的意义 (雷鼎鸣)
今年3月两会在北京举行后,内地及香港突然流行了一个新的名词「新质生产力」。这个名词对我来说也是新的,在网上及印刷品中找寻其含义,有时也是愈看愈糊涂。想来还不如自己独立思考,替它定义,并从中发掘中国经济发展的大方向。我会把这名词拆解为3个部分:「新」、「质」与「生产力」,每一部分在经济学中都有特殊意义,把3个部分组合在一起便构成一种发展的策略。
先说「生产力」。在经济学中,我们惯用的概念是所谓的「全要素生产力」(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简称TFP。甚么才是生产力或TFP的进步?假如某工厂或经济体今年与去年投入完全相同的生产要素(例如人力、资本、土地等),去年生产了100个单位的产品,今年却可生产110个单位。那么我们便说此工厂或经济体的TFP进步了10%,亦即其效率增长了10%。
觅新动力 化解「报酬递减律」
「生产力」会否每年都自动上升,从而产量自然而然增加?世界一般不会这么美好,「生产力」并不会无缘无故的进步。最接近自然而然的进步,来源可能是经验的积累。一批员工就算是不断的在做同一的工作,久而久之,他们也会熟能生巧,生产效率自动进步。
但若要更有保证的进步,是要靠投资在科技及教育上,才能不断产生新的方法、新的意念,推动生产力。换言之,「生产力」是内生而不是无缘无故变化的,要看我们能投入多少资源去决定。
生产力的进步对一国的经济发展至关重要。我曾多次作出一些定量估算,发现中国过去一段颇长的时期,经济增长的动力七成来自资本的高速积累,亦即中国人民愿意今天克己节俭,把45%左右的收入储蓄起来投资,以利未来的生产。另外的三成正是来自TFP的进步。至于劳动力,早已因人口停滞甚至下降,已不再是推动增长的动力。
上述的七成三成之分并非固定不变的。中国并不缺乏资金,外国的投资若不能带来新技术,对中国并无多大用处。更重要的是,中国要找寻新的动力去化解「报酬递减律」的影响,亦即当资金已很充裕时,新增的资金不会对生产量有太大帮助。这正如已有100条公路时,第101条的贡献会不如早期第1条公路的贡献。化解「报酬递减律」的不二法门,是不断寻找新的有足够利润的投资机会,使资金有出路。
创新+高质 善用颠覆性科技
这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具挑战性。这便带来「新质生产力」中「新」与「质」的重要性。
「新」是要我们不断有新的意念或方法,用以提高生产效率,效率提高后,投资后便更有赚到利润的把握。这需要创新科技,而创新科技需要有大量的投资、科研体制的合理设计及人才培训及成长,才可以得到的。对中国而言,这太重要了,这不单是因为美国发动的科技战要中国挺身应战,更因为中国的资金额规模太大,全球第一。所以任何有价值的新科技出现后,其在中国所能得到的应用,亦即资金与科技的结合,都可能是规模巨大,对经济的影响非同小可。试想一所只有微量资金的小公司,若无新的资金来源,就算有新科技出现,效果也有限。
「质」的重要性不亚于「新」。我把它解读为高质量,但也许更有意义说法是要寻找并利用一些颠覆性、改变生产范式的科技,而这些科技同时也往往会摧毁旧科技或旧的生产方法。
与世界顶尖人才交流 激荡思想
举两个例子。现时电动汽车已因电池续航力的进步而带来汽车业天翻地覆的变化。德国、美国、日本等过去掌握了内燃机设计,把靠内燃机推动的汽车变成近乎完美。但现时更节能更环保的电动车出现,成本更低、效能更好,内燃机便成古董,没有前途,掌握内燃机技术的工程师及工人,其知识的价值很大程度被摧毁。另一例子是内地盛行的流动电子支付系统,有了此种方便性几乎独步天下的新科技,一些新兴行业便自然被创造出来。很难想像,没有这些支付系统,美团外卖或高德叫车,甚至高铁订票等高效业务能够出现。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要靠人才推动,而人才是否能出新意念,要靠他们的互相交流,思想激荡。
中国是人口大国,在这方面占有优势,但若能继续与世界顶尖人才交流,作用更大。
(香港经济日报 2024-4-19)
一切在发展经济学研究所网页上载的署名论文、评论、影片都属于作者或讲者,其内容与观点并不代表发展经济学研究所或澳门科技大学。
All papers, commentaries, and video-recordings posted at the webpage of The Institute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belong to the authors or speakers. The contents and views expressed there do not represent those of the Institute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and the Maca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